| 厨川白村与社会文明批评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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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这同时,厨川白村也清醒地看到,除了日本民族固有的劣根性外,由于资本主义和 机械万能主义的压迫,使本来就缺少“生命力”的日本民族更是雪上加霜,萎靡不振了 。他指责当时的社会制度,说“我们为要在称为‘社会’的这一个大的有机体中,作为 一分子而生活着,便只好必然地服从那强大的机制。”“尤其是近代社会似的,制度法 律军备警察之类的压制机关都完备了,别一面,又有着所谓‘生活难’的恐吓,我们就 有意识地或无意识地,总难以脱离这压抑。在减消个人自由的国家至上主义面前低头, 在抹杀创造创作生活的资本万能主义膝下下跪,倘不将这些看作寻常茶饭的事,就实情 而论,是一天也活不下去的。”(注:鲁迅译,《苦闷的象征》,百花文艺出版社,200 0年,第9,9,9页。)而且,在这样的资本主义制度下,人们变成了“机器的妖精”。 就是这种资本主义的压抑,加之日本民族自身的国民劣根性,导致了日本人的思想贫乏 ,他说,这样一种“思想不深的处所,怎么会产生大的文学和大的艺术呢?”(注:鲁迅 译,《苦闷的象征》,百花文艺出版社,2000年,第9,9,9页。)他用锐利、激烈的语 言,毫不留情地批判了资本主义带给日本人民的灾难。 作为一个颇有声望的文艺家,又在经历了痛苦的选择之后,毫不犹豫地转向了社会文 明批评,并且,这种批评没有仅仅限制在文学之中,而是将眼光放远到整个社会,乃至 整个世界,这就是厨川白村有别于其他人的独特。他在文艺上所提出的“人间苦”,其 中很重要的一部分是涵概了社会的因素。他从单纯的文艺研究,到走向社会的文明批评 ,将文艺与社会紧密地结合在一起,具有强烈的批判性与参与精神,是当时日本的许多 文艺家所不能做到的,也是厨川白村文艺思想的特点。厨川白村的这一研究道路,正是 一条有着文艺研究规律的路径,即由文艺的内部研究,转向文艺的外部研究,又在外部 研究的基础上,更深入地探讨文艺的内在规律。以文艺研究为基点,全面观照文化研究 ,在文化研究的大背景中,将文艺放置于社会政治、经济与现实的各种问题中,体现与 发挥文艺的价值。作为生活在20世纪初的厨川白村所走的这一条文艺研究的道路,恰恰 也是当今的文艺走向,这抑或是一种历史螺旋式的上升,抑或是周而复始的规律?无论 怎样,这种巧合也是令人深省的。 在当时的日本文坛上,没有谁能象厨川白村那样用辛辣的口吻,尖刻的笔触,揭露日 本社会的弊端。这种揭露与抨击是毫不留情的。他的这种态度,引来了日本某些人的反 感,有人发表文章指责他身为日本人,却“嫌恶日本”,甚至有人的文章更是不堪入耳 。面对迎面而来的攻击,厨川白村是痛苦的,他何尝不热爱自己的祖国,但是,他对日 本弊端的攻击,绝不是想置日本于死地,而是“因为想使依然受封建社会那种不自然而 偏狭的道义观所束缚的现代社会,能够早日觉醒,社会改造能早日实现”。他对于资本 主义的抨击,也是为了日本能有一个健全、完善的社会结构,使人民能够正常的生活。 正是基于这样的诚挚,所以“他一方面以旁若无人的无比勇气,痛陈激烈的言辞,另一 方面又呈现出富于感性的细腻气质。他的文章之所以吸引读者,并不是由于华丽的文藻 ,而是由于苦心孤诣、不断推敲的结果,即使片言只字也不敢有所疏忽或苟且。”(注 :《厨川白村全集》,第3卷,《走向十字街头》跋,改造社,昭和4年,第502页。) 公正而虔诚的态度,获得了日本人民的信赖和敬慕,大正中朝,厨川白村的名字风靡 日本。紧接着他的又一部著作《近代的恋爱观》的发表,又令他在当时“红极一时”。 这是承接《出了象牙之塔》之后的又一部社会批评著作。如果说《近代文学十讲》奠定 了厨川白村在日本文坛上的地位,那么,《近代的恋爱观》则奠定了他在日本社会文明 批评中的社会地位。这是一部批评日本旧的恋爱观,而主张以新的观念实行恋爱自由的 书籍。他在这部书中,指出了日本过去恋爱观的偏见、歪曲、陈旧与腐朽,而且认为: “人的情感,感激,憧憬,欲望的白热化的结晶就是恋爱,恋爱是激发悠久生命力的表 现,而且恋爱并不是为了什么人的利益,也不是为了因袭世代家族的名誉,财产,而是 为了自己,为了把自己的全部抛给自己所爱的人”。(注:《近代文学研究丛书》,第2 2卷,昭和女子大学出版社,1964年,第307,307,307页。)他感慨地说,没有恋爱的 结婚是最大的罪恶,因为“性生活通过恋爱而美化、神圣化的时候,那里才有真正的纯 洁”。(注:《近代文学研究丛书》,第22卷,昭和女子大学出版社,1964年,第307, 307,307页。)厨川白村热烈地歌颂了恋爱的幸福与神圣,鼓励青年,抛开封建的旧道 德,而大胆地实现自己的美好愿望。这部著作一经发表,竟然收到了连作者自己都意想 不到的社会反响,用“红极一时”来形容当时的形势,丝毫都不过分。土田杏村在他的 《恋爱论》中说:“恋爱论如此热心地被我们的社会所接受,其原因之一,确实归功于 厨川博士的著作《近代的恋爱观》的普及”,“博士的这部著作在提倡性的道德与自由 恋爱方面,比任何恋爱论都论述的周到而专心。”(注:《近代文学研究丛书》,第22 卷,昭和女子大学出版社,1964年,第307,307,307页。)直到厨川白村逝世前,他以 英国文学的翻译者与社会文明批评家的双重身份,一直在日本产生着影响。 那么,在当时,日本的文艺社会批评家并不止厨川白村一人,何以在这众多人之中, 厨川白村能够窥见当时社会的弊端,并深刻分析社会的发展,而登堂入室呢?这不能不 归于他的渊博的学识与睿智。当历史、社会发生大变动的时期,思维发生多元化趋向时 期,人们可以从不同方面把握社会的动脉,可以在不同的文化积淀的基础上展示人类思 维的多种不同层面及其自身的价值,而有所发现。厨川白村正是处在这样一种历史的变 动时期,世纪末的悲观情绪以及世纪初的彷徨,东西方思维观念的相互交融与文化的汇 合,所带来的必然是一系列的变化,在这样的交替时代,厨川白村冷静而理性地发现了 日本在走向新时代中所存在的问题,也看到了文学在社会发展中的作用。他的学生、东 洋大学的学长矢野峰人评价他说:“白村先生在渊博的知识和广泛的兴趣方面,不如上 田敏,在见识和独创力方面不如夏目漱石,但在社会感化力、浸透力方面比起前两者是 更上一层楼。”矢野峰人的这一评价是恰如其分的。 三 任何一位文艺思想家当他面对社会、面对作品时,都要将其与人生紧紧地连在一起, 因为,只因有了人,才有了社会;只因有了人,才产生了艺术。人是构成文艺的核心要 素,而人生又是文艺的主要内容。那么,如何对待文艺与人生的关系,就成为每一个文 艺思想家必须回答的问题。厨川白村并没有回避这一严肃的问题,而是在他踏上社会文 明批评的道路后,将此作为一个主要的对象来探讨。 文艺与人生是一个怎样的关系呢?厨川白村在《出了象牙之塔》中说: 文艺上的天才,大抵是竭力要将‘人生’这东西,完全地来享乐的人物。袖手旁观的 雅人和游荡儿之流,怎么能懂得人生的真味呢?大的艺术家,既在他的实行生活上,也 显现着凡俗所不能企及的特异的力。有如活在‘真与诗’里的瞿提(歌德),就是最大的 人生的享乐者罢。看起弥耳敦的政治底生涯来,也有此感。又从哈里斯(F.Harris)的崭 新而且大胆的论断推想起来,则在以人而论的沙士比亚的实生活上,也有此感。去国而 成了流窜之身的但丁,更不消说了。踢开英吉利,跳了出去的裴伦,愤藤原氏的专横, Don Juan似的业平,就都有同样的意思的实生活罢。至在艺术和生活的距离很相接近了 的近代,要寻出这样的例子来,则几乎可以无限,他们比起那单是置身于艺术之境,以 立在临流的岸上的旁观者自居,而闲眺行云流水的来,是更极强,极深地爱着人生的。 ”(注:鲁迅译,《出了象牙之塔》,百花文艺出版社,2000年,第149,145,152,15 3,153页。) 在这里,他提出了一个命题,即“人生的享乐”。对于享乐人生,人们有不同的理解 ,不同的做法,那么,厨川白村又是如何解释的呢?他认为,歌德是“最大的人生享乐 者”,因为他活在“真与诗”之中;弥耳敦、莎士比亚、拜伦等人也是如此,他们没有 仅仅“单是置身于艺术之境,以立在临流的岸上的旁观者自居,而闲眺行云流水”,而 是将自己置身于“艺术和生活的距离很相接近”之处,来体验生活,观照生活,所以他 们是“极强,极深地爱着生活”。显然,厨川白村在这里所说的“人生的享乐”,并不 是一般意义上的享受,他认为,真爱人生“并非像那飘浮在春天在花野上的蝴蝶一样,单是寻欢逐乐,一味从这里到那里似的浅薄的态度。”(注:鲁迅译,《出了象牙之塔 》,百花文艺出版社,2000年,第149,145,152,153,153页。)在现今时代,那种仅 仅为了吃饭而活着的人,就是一个“辩当肚”,因为这种人在现实生活中,虽然用眼睛 看到了生活,但是,却“没有照在心的底里看”,虽然用耳朵听到了一些世间之事,但 是,却“没有达到胸中”,这些人懒散、肤浅,对于人生没有真的热爱,也就谈不到赏 味人生了。所以,一遇到什么事情,便用现成的法则,或者谁都能想到的道理和常识, 来进行判断并去解决。这些人“完全将事象和自己拉远,绝不想将这收进到自己的体验 的世界里去。”(注:鲁迅译,《出了象牙之塔》,百花文艺出版社,2000年,第149,145,152,153,153页。)这是因为,他们在匆忙繁剧的日常生活中,已经没有足以宁静的思索来“赏味生命力的余裕了的缘故”,所以,他们对于事物只是从表面滑过去,不做深入地思考。厨川白村认为,这只是一种醉生梦死,决不是“人生的享乐”。 而“以观照享乐为根柢的艺术生活,是要感得一切,赏味一切的生活。是要在自己和对象之间,始终看出纯真的生命的共感来,而使一切事物俱活,又就如活着照样地来看它的态度。”他把这种赏味生活比做有如一个人在吃东西,在别人看来,这是味道极其 不好的东西,他却能从中寻出新鲜的味道来。所以,他认为“我以为就是这味觉锐利的 健康人,就是像爱食物一样,爱着人生的人。”(注:鲁迅译,《出了象牙之塔》,百花文艺出版社,2000年,第149,145,152,153,153页。)到这里,厨川白村明确地说 ,“人生的享乐”就是要以“爱人生”为基础,爱人生的每一天,爱人生过程中出现的每一件事,并能从这每一天,每一件事中,看出人生的真谛。他纠正有人指责一些文艺家是“憎人者”和“厌生家”,说他们正因为对于人生有着深深地爱,一面才有如此的恨与厌,“可爱不胜,可憎百倍”,憎者,不过就是爱的一种变态。不爱人生的人哪里会有爱与恨呢?“倘自以为现世不值半文钱,将人生敷衍过去,以冷冷淡淡地如观路人的态度,来对人生一切现象的人们,或者只被动于外部的要求,机器似的转动着的肤浅 的人们,又怎么会有厌生,怎么会有憎人呢?”(注:鲁迅译,《出了象牙之塔》,百花文艺出版社,2000年,第149,145,152,153,153页。)他认为,真正的艺术家,之所以创作出流芳千古的佳作,就是出自于他们对生活的挚爱。由于热爱生活,他们便认真 地体验生活,在生活的甜酸苦辣中,理解人生的意义。所以,他们将文艺与人生紧密地 连接在一起。 注释: ①《厨川白村全集》,第3卷,改造社,昭和4年,第211,211,239页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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